唔𧧸架

虼蚤嬸踏入內,火就奪一荋,荋過匯鄉,荋過狗寶:一大堆臭汗酸個衫褲無漿洗;雞蓧內鵝圍內個屎足足有一寸厚無抗掉;豬寮內屎佮尿糕糕洋;盤碟碗箸浸在桶半內……伊正欲罵一句:「大夫姿娘攏總死了了麼」 ,話還未出嘴就聽見房內有聲音:「阿姈啊,你轉來了!」

原來,同伊轉外家許日暝昏起,大妹就病了,在床頂夗了幾日。

虼蚤嬸個氣一下就消了。伊放落物件後,骹猛手快,頭炊食,頭掃地、洗盤碗、洗衫褲、澆豬寮、耙雞屎鵝屎••••.唔閒到飲囉無呴一嘴。

虼蚤嬸把內內外外收拾到齊齊整整、約約帖帖後,飯也熟了。伊想添乞兩個細個先食,只回正知狗仔兄妹無在厝內,伊就擎碗飯佮一盤在飯頂㷍熟個魚脯乞大妹食。伊呾:「魚脯蝦脯是外嫲家己曝個,鮮甜鮮甜,食有補,禾食,食了再添。伊又問伊走仔做呢病了,大妹呾:「肚仔痛,今日無向痛了。伊娘問:是來”洗”抑歪?大妹小理小理個答了頭。伊娘呾:「要夏,勿落水,夗加兩日過去就好,月月會照生一我去覓兩個細個。」呾了伊就出去。

原來,狗仔兄妹挈一甔沙蟒乞伊一群孥仔朋友睇,歡喜到唔記得肚困。

虼蚤嬸把兩個細個趭轉來後,正坐落呴飲,虼蚤叔父仔也轉來了。

夏至還未到(過加兩日一五月初九日),天時就好熱。虼蚤嬸叫伊大逗仔:「阿馬啊,挈飯床去外埕拍,在許外食,涼教。」

虼蚤叔父仔四人先食。虼蚤嬸摜來一桶洗清潔個澉衫褲,一個一個扽直後穿在竹竿上,用椏权撐起在厝頭角頂曝。

虼蚤叔家已起個只落厝是四方形:同一大外埕有四個厝角頭—就是兩間南北向連著兩間東西向。虼蚤嬸把一竹竿澉衫褲個一頭伸上了厝頂,另一頭正用椏权撐起去,可能因為椏权未把竹竿夾緊,也可能因為先伸起去許一頭竹竿架來偠短,突然,只聽虼蚤嬸”呀”一聲,一竹竿衫褲全胶落落來。

伊自責自怨呾:「骹手猛,做雙過。」

虼蚤叔一嘴飯正吞落喉就”哎”一聲,伊𡚸嘀做竹竿拍著伊個頭,睇了一目,還興,無事。只聽伊翁呾:「架囉唔詡架。」

虼蚤嬸同外家轉來後,摸摸押押,還未歇過一個乏,氣囉㪗唔過來,本來一肚火就無塊出,聽了伊翁只句話,就大大聲”哎”了一聲後,呾:「命苦啊。就是唔詡嫁,正一世人在只塊拷風曝日,磨磨擦擦,哺咸菜根咬菜脯蒂,你唔知麼?」

「苦,」虼蚤叔呾:「你做什乜苦啊?骹免經維,手免沾漱,亘日在厝內,還苦啊?」

「是,我亘日在厝內。」虼蚤嬸呾:「我亘日在厝內坐,抑是亘日在厝內夗?我兩日無在厝,只內就荋過匯鄉,荋過狗寶,臭過死人。我一日同雞啼就落床,掃內掃外,漿漿洗洗,摘薯藤斫豬菜,飼豬飼鵝,做一家人個食,日畫也未曾歇過一下,到二更鼓響後正上床,日日照生。」伊伸出一雙手,呾:「雙手粗過菜頭擦,你睇你睇,我亘日在只內坐、在只內夗麼?」

伊愈呾愈覺得被枉屈,心一酸,目汁也出來了。伊頭收起許一竹竿漱衫褲頭呾,愈呾愈生氣,愈呾愈大聲,目汁佮斷了線個珠仔平樣,一粒一粒滾落來。

虼蚤叔見了就呾:「加兩日正到夏至,離冬節還絀遠囉,只回就煤丸啊?」

虼蚤嬸欲笑唔敢笑出聲,順勢用衫袂遮閘笑形又拭掉目汁,挈起一桶衫褲去另外洗過。阿馬兄弟仔佮細妹都喊:「阿姈啊,食飯了正去洗囉!」

「恁先食,我等下。」伊頭呾頭行去井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