轉外家

“芒種，稻出聳，夏至，稻好試。“許日眠起早，虼蚤叔落田去，虼蚤嬸飼豬後，擎一碗糜坐在外埕，頭食頭家已呾乞家已聽：「四月廿三是芒種。」

伊將糜箸塞在伊個倒手碗骸下後，正手屈指算來算去，呾：「五月初九是夏至。過了夏至就唔閒了。猛仄轉去好！」呾了，三下兩下食飽了就入去灶下內。

到了日晝，虼蚤叔轉來，伊就俗伊翁呾：「我欲轉去溪東兩三日。」

「𫢗時去啊？」伊翁問。 「月尾出初。」伊𡚸呾。 「欲去溪東睇人舥龍船，食粽球？」伊翁呾。 「我又唔是孥仔。」伊𡚸呾。 「吓是去做呢？」伊翁問。 「五月初五是你丈姆婆個生日，唔記得了啊？」伊𡚸大聲呾。

蛇蚤叔”撆撆撆“連續拍了家已個額頭，佮乞魚骨鯁著喉平様”噢噢噢“……意思是：對唔住對唔住，我唔記得了，勿記怪勿記怪！只是唔肯呾出聲。

伊二逗仔阿狗佮伊二走仔細妹一聽，歡喜死，相爭嚷著：「佮我去阿外嫲塊！佮我去阿外嫲塊！」

「好好好好！」伊𡟓答應。

同只日起，狗仔佮細妹兄妹兩人變得骹猛手快——飼雞飼鴨啊，斫薯藤、飼豬啊，牽牛去食草啊，掃外埕、倒塗糞啊……免用叫，兩人相爭做，伊𡟓心內歡喜到靜靜笑。

五月初四日食飽眠起後，虼蚤嬸一頭番葛一頭鵝，擔了兩畚箕，俗遰兩個細仔，行了約半點鐘路，到了大溪墘時，渡船啱啱到磡骹。

虼蚤嬸呾：「行猛路唔如搭著渡。」

伊先擔擔上船去放落後，猛猛落船來牽伊兩個仔行跳板上船，叫阿狗兄妹仔坐在船鎮中。

只條大溪是大田村俗溪東村來來去去必經個渡口，水面闊四五百公尺：渡船同照畔到向畔，著撐半點鐘正到。

許隻柴渡船還算大，風平浪靜時，還好坐三十進退個空手人；逢著有擔重擔個就孬喧加人了；遇到風大湧大，一次就只能坐十頭八人了。

撐渡個人實在艱苦：照闊個溪，正有一隻渡船，四個人相輪撐，攏總是後生仔，兩人一去一轉，大約一點鐘。

無過人呾：「行猛路唔如搭著渡。」有時坐渡船坐到屎流尿滴個囉有。

坐在渡船上，顛顛有人呾：「有橋就好。」有人呾：「溪照闊，流照猛，水照深，無有韓湘子，乜人有變做只個橋？」

另一個呾：「中國人無變做，外國人就有變做。」

「日本仔是外國人，」又一人呾：「日本兵上會做橋，伊來了五六年，做呢無做橋？」

大概是無人會答只條題，一船人靜靜。